第(3/3)页 多少年来就如死水一潭的洛阳城登时喧闹起来,男女老少全都出来看热闹,无不为他们的公主感到自豪。 看热闹的人群中,赫然出现了随巢子和宋趼。 宋趼的目光落在苏秦身上,悄声:“巨子,看那个人!” 随巢子看过去。 苏秦目不斜视,旁若无人,紧紧跟在魏人车队后面,动作态度不像是个看热闹的,俨然就是魏人中的一员。 “他这是怎么了?”宋趼挠头。 随巢子努嘴:“跟上!” 在这多事之秋,交战两国使臣不期而至,于周室来说,既非礼貌,亦非善意。负责接待宾客的周室大行人等整理衣冠迎出,依据周室仪礼,将率先抵达的秦国使团导引至公国使馆区。 车辆停下,大行人拱手道:“周室行人恭迎远邦贵宾!” 公子疾深揖:“大周公国秦使嬴疾见过大行人,冒昧打扰了!” “敢问秦使,此行是??” “嬴疾奉秦公使命,此来结亲周室,为太子驷聘迎长公主!” 大行人惊道:“长公主?” “就是雪公主!”公子疾双手递上礼单和聘帖,“这是聘帖,敬请大行人转奏天子!” 大行人接过,指公馆区:“这儿是公馆,久未住人了。贵客造访,事发突然,馆内凌乱,尚未备妥,客人可否稍稍候些辰光,在下这就使人整理清扫!” 公子疾再揖:“谢大行人费心,我们自己来吧!” 见秦使初来乍到便喧宾夺主,大行人脸上挂不住了:“这??” “发什么呆,卸车!”公子疾没有睬他,转身对随从喝道。 随从纷纷跳下车,忙活起来。 大行人正自尴尬,属下行人飞跑过来,对大行人道:“报,魏国使臣也到了,怎么安排?” “还能怎么安排?”大行人没好气道,“带他们到侯馆区!” 行人奉命将魏国使团带至万邦驿馆的侯馆区。 戚光环顾四周,小声对陈轸道:“上卿,此处好像是侯馆!” 陈轸脸色黑下来,对行人略略拱手:“本使初来乍到,对此地尚不熟悉,请问行人,”指向馆舍,“能否将这些馆舍简要介绍一下,让本使开开眼界!” “魏使请看,”行人指向一个大庙,“那个是文庙,”指远处正在忙活的秦使,“那儿是公馆区,这儿是侯馆区!” “有没有王馆呢?” 行人心中“咯噔”一下,吞吞吐吐道:“这??” “楚使若来,哪儿歇去?” “在那儿,”行人指向另外一片,“是蛮夷区,专门接待楚、蜀、巴、越等蛮夷使臣。” “哈哈哈哈,”陈轸爆出一声长笑,转对戚光,“我们做一次蛮夷如何?” 戚光会意,指向蛮夷馆区,朗声道:“特使有令,王馆安歇!” 无一人理睬行人,大队车马径投楚国使馆。 看到最后一个魏人走进王馆,苏秦若有所失,轻叹一声,一步一挪地走了。 距他不远处,宋趼看向随巢子。 随巢子显然不是对苏秦感兴趣,半是自语,半是说给宋趼:“秦、楚同聘雪公主,看来,河西的这把火烧到周室来了!” “巨子,”宋趼低声道,“方才在大街上,我听到人们都在传说雪公主呢!” “传说她什么了?” “说她美得很呢,是天下绝色!” “你有所不知,在她这年龄,她的母亲周王后才叫真美!” 宋趼愕然:“巨子见过她?” “为师未曾见过,倒是有个人见过。不仅见过,想必他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!” 宋趼略略一怔,恍然有悟:“巨子是说,鬼谷先生?” “呵呵呵,”随巢子脸上现出难得的笑,“走吧,先寻地方歇足去!” 万邦使馆虽分几个馆区,其实是一条直直的长街,长约几里。为方便觐见,距王城也只二里多路,步行一刻钟即到。 将行李搬进去后,趁下人打扫、安顿期间,陈轸拿起芭蕉扇,走几步摇一下,信步来到秦国使馆,靠在一棵香樟树上,眼睛时不时地瞄一下秦使馆门,显然是在等候什么。 果然,不一会儿,公子疾就出来了,巧合的是,他手中也拿一柄芭蕉大扇。 望见陈轸,公子疾佯作惊愕,走过来,脸上堆笑,拱手道:“咦,这不是陈上卿吗?” “正是在下。”陈轸亦拱手道,“陈轸见过五大夫!” 公子疾再次拱手:“在下见过上卿!”审视他的衣冠,“您这是??” 陈轸挺直身子:“奉王命使周!” “巧哩!”公子疾也直起腰板,“在下是奉君命使周!” “呵呵呵,”陈轸率先挑战,“不仅是巧,本使还觉得不可思议呢!” “哦?” “如果本使没有记错的话,五大夫当是在安邑侍奉上将军夫人,怎么眨眼之间就成为使周的人了?” “身为人臣,由不得己呀!” “是啊,是啊,”陈轸连连点头,“不久之前,偶然与上将军闲话起来,说是在他回府前的那天夜里,有几个秦人翻墙跑了,敢问五大夫可在其中?” 见陈轸上来就揭这么个短,公子疾先是一怔,继而坦然笑了:“呵呵呵,有这么个事儿!” “啊?”陈轸故作一惊,盯住公子疾,似是不可置信,“这这这??怎么可能呢?听闻五大夫也算是个丈夫,怎么做起梁上之事来了?不是有正门吗?” 公子疾凑近他,假作神秘:“上卿有所不知,大门有大门的好,翻墙有翻墙的妙啊!” “哦?敢问五大夫,翻墙有何妙呢?” “吃里扒外呀!” “吃里扒外”四字,显然是在讽刺陈轸,暗指他在河西之事上吃着魏人的饭,却帮秦人的忙。 “五大夫,”陈轸面孔阴下来,“你这是何意?” “呵呵呵,上卿不必多想,在下并无他意,说的是这个!”公子疾做出个翻墙动作,嘴里叼着一物,两手扒着墙外。 “敢问五大夫口中所叼何物?” 公子疾拿手比画一只火腿的样子:“主人家的一只火腿呀!” “呵呵呵,”陈轸干笑几声,“五大夫真会享受!” 公子疾凑得更近,声音更低:“在下不仅翻了上将军的墙,还顺道去了趟元享楼呢!” 陈轸震惊,手抖着指他:“你??你是??” “上卿想必还记得一个叫初七的韩人吧?” 陈轸倒吸一口气,脸色苍白。 “唉,”公子疾两手一摊,轻叹一声,“可惜那日手气不佳,输了在下一箱金子!” 陈轸却像傻在那儿了,竟是一个字儿也回不出来。 “陈上卿,”公子疾悄声说道,“将行之时,君上特别吩咐在下,万一遇到上卿,一是道声谢,二是捎句话。上卿可愿听否?” 陈轸嘴唇哆嗦。 “君上说,上卿万一在安邑不如意,可到咸阳。上卿是个大才,大才须当大用!” 陈轸总算缓过气来,略略拱手:“轸谢过你家君上!轸也请五大夫转奏你家君上,河水滔滔,在水中淹死的多是水性好的。轸送给你家君上一个小小忠告,不要自以为得意,万一困在潜流里,可就出不来喽!” “谢上卿提醒!”公子疾拱手,“敢问上卿,此来使周,所为何事呢?” 陈轸反问:“敢问五大夫,此来使周,所为何事呢?” “聘周室公主为秦国太子妃!” “呵呵呵,在下也是,聘周室公主为魏国太子妃!” “敢问上卿欲聘何人?” 陈轸再次反问:“敢问五大夫欲聘何人呢?” “秦公所聘,乃周王长女雪公主!” “魏王所聘,也是周王长女雪公主!” 二人对视,不约而同地发出长笑:“哈哈哈哈—” 公子疾收住笑,夸张地摇头:“唉,可惜呀,雪公主只有一个,分不得身哟!” 陈轸亦收住笑,夸张地点头:“是呀,是呀,最终就看花落谁家喽!” 大周御史府宅的后花园里,御史时礼蹲在地上,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,旁边站着一个奴婢。家宰带着大行人匆匆走过来,正要禀报,奴婢嘘出一声,朝地上努嘴。 家宰顿住脚步,示意大行人少安勿躁。 大行人一脸着急地冲家宰连打几个手势。 家宰悄悄地走过去,朝地上一看,却是一群蚂蚁在抬一只大青虫。青虫没死,仍在蠕动,但蠕动的动作已经很慢了。 家宰扭头看向大行人,苦笑一声。大行人朝他扬扬手中的聘帖,又指指时礼。家宰凑近,小声道:“禀报主人,大行人有急事求见!” 时礼的眼睛仍在大青虫上:“晓得了,不就是接待秦、魏使臣吗?” “好像不是接待的事!” “哦,让他进来。” “他已经进来了,就在这儿!” “哦!”时礼抬头,看向大行人。 大行人拱手道:“禀报御史,秦公、魏侯皆遣使朝觐,聘亲王室!” “晓得这事了,动静闹得不小呢!可有聘书?” 大行人走上前,呈上聘书。 时礼接过,展开,将两道聘帖浏览一遍,脸色陡变。 大行人气恨恨道:“魏使尤其可恶,下官将他们安置在侯使馆区,可他们自称是王,强行住进楚使馆,气杀人也!” 时礼显然顾不上听这些,将两道聘书收入囊中,转对家宰:“备车!” 时礼急至王宫,宫里却是冷冷清清,几乎看不到人。时礼连寻几处,门皆锁着,没有值班臣子,也没有值班宫人。 时礼略作迟疑,直奔御书房。 周王的御书房大门紧闭,门外站着内宰。 时礼揖道:“请内宰转奏王上,臣有急事觐见!” 内宰苦笑一下,回他个揖:“王上有旨,谁也不见!” 时礼从袖中摸出秦使、魏使的聘书:“内宰请看这个??” 内宰瞧也不瞧,一把推开,顾自说话:“王上有旨,外事可问太师,内事可问两位周公!” 时礼步出宫门,驱车径去太师府。 门人见是御史,又见他神色惶急,知有大事,赶忙禀报。 老家宰迎出。 时礼长揖:“下官求见主公,烦请家宰禀报!” 家宰还个礼道:“主公正在会见远方贵客,请大夫改日再来吧!” “事关重大,火烧眉毛了!” “御史稍等,老奴这就禀报!”老家宰转身进府,不一会儿,急急走出,伸手礼让,“御史大人,主公有请!” 时礼随家宰走进府中,果见客位上端坐一人,年约五十来岁,秃头闪着亮光。年逾古稀、须发皆白的三朝元老颜太师坐于主位,正与光头聊得起劲。 时礼趋前,长揖:“下官叩见太师!” “呵呵呵,起来,起来!”颜太师指着客人道,“给你介绍个大学问人,稷下先生淳于子!” 时礼转对淳于子一揖:“在下见过淳于先生!先生大名,在下久闻了!” 淳于髡还个礼,抬手指指自己的秃头:“呵呵呵,是在下这个老光头扎眼哪!” “禀报太师,”御史顾不上闲扯,转对颜太师道,“下官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 淳于髡听得明白,起身笑道:“在自家屋里,怎么能借呢?光头这也坐累了,正想出去溜达溜达!”话音刚落,人已走到厅外。 老家宰跟在后面,与他一道走出房门。 颜太师看向御史:“什么急事儿?” “魏室、秦室遣使来朝,欲聘公主为太子妃!” “好事呀,女大当嫁,长公主这也到了受聘年龄!” “可他们不是问聘呀,是??”御史说着拿出聘帖,“太师请看!”言毕呈上。 颜太师接过聘书,看毕,合上,长叹一声:“唉??” 时礼恨道:“听大行人说,魏使不住侯馆,强行入住楚馆,真把自己当王使了!” “唉,”颜太师又是一声长叹,苦笑,“他没有住进王宫,已算是客气的了!” “太师,”时礼应道,“虽说礼坏乐崩,可我堂堂大周,总该??” 颜太师打断他:“总该什么呢?” “总该??说句什么吧!” “说句什么呢?有什么好说的呢?”颜太师略顿一下,叹道,“唉,都是这个孟津之会害了王上!什么武王伐纣七百年大典,什么天下公侯朝觐天子,他魏罃是个什么货色,方今天下又是个什么情势,诸侯真要朝王,为什么不到王宫来??这些都是明摆的,老朽苦劝王上,要他莫去,可王上不听啊。王上这是没有看透啊!王上这是雄心不死啊!王上醉心于借此振作,这下算是死心了!自打孟津回来,所有朝事尽皆废了,小朝不说,即使大朝,王上几曾临过?老朽本欲再去劝谏,可思来想去,又能劝谏个什么呢?”拿起聘书,缓缓纳入袖中,摇头又叹:“唉,这些个公呀,这些个侯呀,天下都让他们搅尽了,仍旧不知足,连天子这块弹丸之地也不让安生啊!” “太师呀,”时礼急了,“您扯远了,眼前火烧眉毛,该怎么办哪?” 颜太师继续叹气:“唉,扯远喽,扯远喽??”缓缓站起身子,颤巍巍地走向门口,口中唠叨:“老朽的确是扯远喽!想我堂堂天子之国,竟让两个属国拼抢公主,这??这这这??这是什么世道呀!” 时礼以为太师是要进宫面君,紧忙跟上,不料太师尚未走出屋门,就又拐回来,一屁股坐回席上。 时礼惊愕:“太师?” “咦,”颜太师盯住他问道,“方才你说什么眉毛来着?” “回禀太师,是火烧眉毛!” “什么事儿烧到你的眉毛了?” “这??”时礼怔了,“秦、魏两国各自遣使来聘雪公主的事!” “聘雪公主?这是好事儿呀!聘书呢?” 御史哭笑不得:“哎呀,我的老太师呀,聘书方才已经呈给您了!” “呈给我了?”老太师四处寻觅,“咦,在哪儿呢?” 时礼指向颜太师的袖子:“就在您老的袖子里!” 颜太师伸手入囊,摸出聘书,细看一遍:“呵呵呵呵,好事儿呀!” 时礼摇头,叹口长气:“唉—” “咦,人家聘亲,你叹什么气呢?” “我是说??我们该怎么办呢?” 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呀!”颜太师悠然笑道,“去,告诉两国媒人,让他们纳上彩礼!” 御史答应一声,转身急去。 望着他的背影,颜太师嘴角现出一笑:“唉,年轻人哪,好事儿就要多磨,你烧个什么毛呢?” 王城附近有条小巷,巷子里家家户户以卖空白竹简为生,门前及院里大多竖着做竹简用的青竹竿。然而,随着周室日衰,做竹简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,大部分店门都关闭了。 后半晌时,看完热闹的苏秦觉得肚子饿了,像往常一样走进这条巷子,想寻生活讨口饭吃。 苏秦的生活是到店里劈竹做简,或进书肆抄书。他从十二岁起就在这儿干活了,因而每个店家于他都是熟客户。苏秦干活不讲报酬,有口饭吃即可,因而每逢他来,总有店家争相叫喊,苏秦也总有干不完的活。 这一日却是不同。苏秦倒背木剑,从巷头走到巷尾,竟然没有一家留他劈竹。 天已近昏,不少人蹲在门前吃晚饭,见苏秦过来,时不时有店家邀他。苏秦无不笑笑,扬手走过。店家也不勉强,晓得他从来不吃白饭。 天色黑定,苏秦饿着肚子拐入另一条巷子。这条巷子里有几个书肆,其中一家生意最好,苏秦总有抄不完的书。 店门半开,苏秦敲几声,见没有反应,就径直走进去,穿过铺面,来到后院。 一家人正在吃饭。 见苏秦进来,店主赶忙起身,扬手道:“苏秦,吃饭没?” 苏秦给他个苦笑。 店主朝屋里叫道:“他娘,苏秦来了,还没吃饭哩!” 女主人端着饭走出。 苏秦笑笑,不再客气,双手接过,蹲在地上大口吞食。 “咦,”店主问道,“你阿大不是叫你回家锄草了吗?怎么又来了?” 苏秦给他个笑,继续吃饭。 “苏秦老弟,我得给你讲个事儿。” 苏秦看向他,口中依旧吃着。 “最近生意不好,没有人买书,我也不能再请你抄书了!” 苏秦呆了,正在嚼的饭窝在嘴里。 “唉,”店主长叹一声,“实在没办法了,这书肆下月关门,我打算卖掉铺子,回老家置井田,混个饱饭。” “这??这??这??”苏秦结巴道。 “苏秦老弟,”店主又叹一声,不无感慨道,“你在我这书肆抄书多年,从未讨过工钱。我晓得你的心思,你不在乎钱,你就想抄书。我这不干了,就讲给你一句实在话,甭说抄书了,即使像我这样卖书的,也是没出息呀,上上下下十几辈都在这条巷里卖书,可到我这儿,竟然连几个娃子也养不活了,唉,天子脚下,时过境迁哪!” 苏秦一脸落寞。 “苏秦呀,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。”店主指向墙角,“墙角处有堆竹简,还有你用过的几支笔、砚和墨柱,我就送给你了,算你这些年来帮我抄书的报酬。天子太学里还有七八个学子,你得空可去那里转转,不定能够寻到买主,为他们抄写几卷,赚个营生!” 苏秦放下粥碗,拱手道:“谢??谢??谢??” 填饱肚子,苏秦将一大堆空白竹简分作两捆,削根粗竹做成扁担挑上,揣上笔、墨柱与砚台等物,满载而归。 挑着完全属于自己的竹简,苏秦心旷神怡,一身轻快地走出洛阳城门,走向轩里村。将近伊水时,苏秦的脚步慢下来。苏秦眼前渐渐浮出绵绵不断的待锄禾苗及父亲苏虎横过来的眼神,耳边响起父亲那恶狠狠的声音:“??瞪大眼瞅瞅,魂丢茅坑里去了?草没锄掉,苗倒让你锄光光??” 苏秦打个惊怔,顿住脚步。 苏秦扭转身,开始往回走。 前面就是洛阳的东城门了,苏秦再次驻足。 家是不能回了,进城又住哪儿呢?总不能寄住在人家的屋檐下吧?再说,有谁家的屋檐可以让他栖身呢? 天地苍茫,苏秦彷徨,举目四望,忽然看到左前方有个高坡,坡顶现出一座黑乎乎、孤零零的房舍。苏秦猛然记起这儿有个庙宇,心里一阵狂喜,挑担大步走去。 苏秦走上台阶,看到有个匾额,在星光下看不清楚。不过,从周遭看,显而易见,这是一座久被废弃的破庙。 苏秦推开院门,刚跨进去,忽听“嗖嗖”两声响,两个黑影从庙堂里蹿到院中,继而蹿上围墙。苏秦唬得一声惊叫,跌倒在门槛上,担中竹简碰到门上,发出响声。 四周归于沉静。 苏秦沉定下来,断定黑影是两只狐狸,嘘出一口气。 苏秦站起来,摸黑走进庙殿。 殿里一片漆黑。苏秦摸出火石,引燃火绳,借着微光,看到正殿坐着一尊塑像,像前竟然有盏油灯。苏秦吹着火绳,点亮油灯。 殿里亮起来。苏秦环顾四周,发现是个神庙,神位前面还有被狐狸咬过的供品。 苏秦走出殿门,将竹简拿回来,放进殿里,摘下一扇门板,寻个位置放好。 苏秦坐在门板上,拿出竹简,又拿出笔、墨柱与石砚。 灯光下,苏秦的脸上浮出浅笑。 第(3/3)页